2009年10月8日 星期四

鐵馬遇到胡士托

文:Ray of light

國慶日前夕,李安執導的「胡士托風波」首映。國慶日當天,2009鐵馬影展與自主工聯、國美館派遣工自救會、勝華科技自救會串起一群台中的青年及地下樂團要以遊行演唱會、電影放映,唱出金融海嘯後要正職不要派遣的心聲。

胡士托上映的確是個大事。李安的電影向來充滿話題,連我自己都很想看。影評說有別過去的悲劇,胡士托想以輕鬆、解放、迷幻的田園史詩,讓人們找回年輕時的烏托邦夢想。

鐵馬@台中的派遣生存派對剛巧遇上了「胡士托風波」。我們當然無法比人氣或噱頭。只是這個巧遇讓我覺得有趣。一個是美國反戰要解放的嬉皮年代,50萬人響應追求「愛與和平」的烏托邦。鐵馬精神會是什麼呢?我自己認為是某種信念─「沒有公平正義就沒有真正的和平」,與其遙望烏托邦不如改變社會的具體行動。

美國60年代末期,越戰開打,「石牆」事件開啟同性戀解放運動,面對階級、戰爭、種族、性別的矛盾,人們透過胡士托音樂節來享受三天的音樂與和平。但社會始終沒改變,時至今日,金融海嘯、不穩定就業潮激化種種社會矛盾,我們還能天真的逃開嗎?

金融海嘯不只帶來裁員減薪、無薪休假,企業老闆們為保證超額利潤、降低用人成本、逃避雇主責任,大量進用派遣工和契約工取代正職勞工。政府也鬆綁勞動法令、準備派遣立法,妄想以這些非正職工作來美化失業數字。

而派遣濫觴已到令人髮指的地步。不僅工作不穩、差別待遇、薪水被剝好幾層,職災找不到老闆賠,前途一片茫茫。最近,我們還接到「多重派遣」的申訴,派遣公司把勞工派入企業之後,又被企業轉派到好幾個單位服務,出事沒有雇主肯承擔。還有媒體集團,把正職員工轉為契約工、又轉為派遣工,時時處於工作不保的威脅。(如果你很想知道是哪家黑心企業/媒體,歡迎10月10日來台中遊行看電影。)就連政府公務機關也成派遣大戶,規避勞動法令。日前國美館派遣工爆發勞資爭議,薪水低到兩萬出頭,沒有國定假日、特休假、加班費,面試還被要求繳交驗孕報告。令人驚訝,派遣竟讓我們回到野蠻社會。在日本,派遣更加激化社會矛盾,重創日本經濟。知名經濟學家門蒼貴史研究,勞動派遣製造大量的窮忙族,亦即再怎麼拚命工作,也難脫貧窮生活。

2009的鐵馬離開了戲院,走入現實社會,隨著社會議題串起相關聯群眾。我不期待像當年的胡士托音樂節,三個人無心插柳引爆50萬人響應。好似這個社會總期待有人登高一呼萬人許諾。我也不認為一天或三天的音樂影像表演活動,就能為人類帶來多大的解放。這該是身處在2009的鐵馬與狂飆年代裡的胡士托最大的不同。

籌辦鐵馬@台中的派遣生存派對,心中總有很多掙扎,卻又跟以往搞抗爭很不一樣。抗爭,總陷入人力資源匱乏、急就章的狀況。但,這次鐵馬打著文化藝術的旗號,找來了很多的志工,募款也頗有成績,相信之前貢寮場成績是更亮眼的。看在我/工運工作者眼裡,是興奮又忌妒,因為這恐怕不是靠反派遣吸引而來的。如此澎湃人力與資源,該拿來辦場影展演唱會,還是多養一個會務人員、多養一個被解雇的工會幹部、多搞一場罷工呢?鐵馬與社運的結合,是個創舉卻並非毫無矛盾。

我總想問,大家為何捐款?為何支持這個活動?為何出現在現場?為何願意投入心力工作?藝術比較能說服動員人嗎?還是藝術給我們安全自處的一個觀看位置?社運議題或組織工作顯得孤寂無聊?據說拷秋勤、農村武裝青年就幫我們號召了100多人,那是否唱玩就散場?

這些問題反覆思索至今,真是想問出個答案。

我肯定藝術能有某種顛覆或解放的作用,至少它拉開與現實的距離,讓我們可以逼視現實的問題,而不是隨波逐流的前進。但身為工運工作者,我清楚自己不是藝術家、不是藝術創作者,我無法為了藝術而藝術,我仍舊希望,這場鐵馬能是個開始,一個改變眾人思想的起點。

於是,看著鐵馬志工奮力完成各項宣傳、募款、文字等工作,看著身邊為職訓、為找工作、被勞資爭議逼著跑的勝華、國美館、公務機關員工,我期待鐵馬是個平台,是個團結更多人、創造一些新的可能的基地。在這兒,再也沒有誰聲援誰的問題,而是互為主體,同是恐懼派遣災難下的運動主體,或是來這走走唱唱接受刺激的主體。

我深切期待,10月10日,你會來台中與我們一起遊行看電影。我也期待能有多些時間與你好好說話、聊聊、想知道你為甚麼在這裡。雖然,恐怕都忙翻了而無力照顧你。我想像工聯或工會幹部,可能會詫異不懂,台上人在唱什麼,這些人在搞什麼,這些海報文宣寫的文謅謅要講什麼。我也期待不是工聯、工會幹部或派遣工的你,能和身旁的人或想辦法大聲說說,你幹嗎不在家當宅男、玩線上遊戲而跑來這裡。也許你們會有代溝而產生許多問題。即使沒有解答也沒關係。因為我以為「問題、矛盾」就是「改變」的開始。至少,我們可以問為甚麼現實是這樣而不是那樣?為何我和你想的不一樣?

2009鐵馬@台中的派遣生存派對,會有多精彩,決定於你是否在現場的全程參與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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